#他

『先生......』小丫頭囁嚅叫道。

『怎麼啦!』方生頭也不回,繼續手裡的忙活。

『先生...姑娘又發脾氣啦!』小丫頭拉著衣角,小心翼翼的說。『嬷嬷說請您來鎮鎮小姐......』

『哪個小姐......』方生提起隻鴨子,暗忖該怎麼做鴨掌。

溜鴨掌好呢,還是悶鴨掌,還是金魚鴨掌......

『還有哪個小姐,』蔘童猛地搶白,『自然是那資質豐豔,善歌舞,通音律,智算過人。每倩盼承迎,動移上意......』從齒縫迸出字句『的聶、生、生。』

『生生麼?』倚紅說道。卻直瞅著懷抱中的鎖鏽,目光不離,有如看小兒般。

『生生小姐麼?』方生捏了捏鴨子肚腹,嘖嘖嘖嘖,好肥的鴨!

乾脆做八珍爆烤鴨好了,開生選在右翅下,猛看便不知何處下的刀。

還是做糟鵝掌鴨信......

該做什麼好?

『噯,小丫頭快去幹活吧!』倚紅吟吟笑道,『先生他聽見啦!』

『可是......』小丫頭還想說些什麼。

『不打緊的。』倚紅笑著,『先生馬上會上去的。』

『是呀是呀!』蔘童說著。連忙搶下方生手裡的鴨子,『先生快上去罷!上頭的會比鴨子更讓您煩心。』

就是知道生生讓他更煩心,才不打算上去。

匆匆打發了小丫頭,方生沉聲道。『唐老先生...您發現了沒?』

『發現什麼啦?』倚紅喜滋滋比劃著,那塊鎖繡真是漂亮,又有靈氣,拿來做衣服再好不過的,既美觀又養氣。

藥補不如食補,食補兼且連氣一起補。好補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方生轉過頭,看了眼喜上眉梢的倚紅。『老先生很喜歡這塊?』

倚紅忙不送迭地點頭,『是呀是呀!這對鳳、對龍紋繡,穿插蟠疊,長眼睛沒見過那麼精的工......』

方生笑吟吟,『真要那麼喜歡,多看兩眼,可這鎖繡還是我的。』

『唉呀!好吝嗇的主,』倚紅嘆了聲,『讓給我好不,再不然咱拿些什麼跟你換。』

『老先生您呀......』方生頓了頓,才要開口,就倏地湊近倚紅的臉。『唐老先生......您倚紅的臉皮裂啦!』

『唉呀!這該死的......』倚紅一聲悲鳴,忙忙摸上臉。『都是昨天那塊破布,讓我現了真身,才會把這臉皮子撐破。』

蔘童插了嘴,『誰讓先生您沒事硬要把嘴裂這麼大呢......』

『氣勢、氣勢......這就是氣勢!』倚紅捧著臉,惡狠狠地道。『你小孩子懂個屁呀!』

蔘童狐疑地問,『氣勢就是要裂嘴麼?』

方生笑道,『當然不是,別聽老先生瞎說。』

『娘的,』倚紅啐了口,『方生,倚紅這皮撐不住啦!我先回房去,回頭記得要捎碗強糊呀!』即刻就遮遮掩掩的離去。

『蔘童呀!現在就開鍋燒糊,記得燒爛些。』方生笑道,『等會就一起看狐狸糊人皮。』

『是的,先生!』蔘童回答的一個叫朝氣蓬勃。

 

 


怎麼不情願,也得去露臉說項。

方生暗想,生生日發難纏刁鑽,是時候該......

甫踩進生生房裡,生生就拋來個惡狠狠的眼風。

『你來幹啥!』生生怒道,『看我笑話麼!』隨即就扔來個鴨頭壺,『出去出去滾出去、滾出去!』一聲怒過一聲。

方生也不接壺,任那壺摔了個支離破碎。

『沒的事,只問問小姐要吃什麼。』

『不吃不吃不吃,快滾出去。』生生又擲來幾項什件。

嬷嬷在一旁急的勸嘴,『我的好姑娘呀!氣就氣罷,與物件何干呢!』

方生也不應話,不言不語就退出房門。

再遠也能聽見房裡的熱鬧騰騰,方生嘆了口氣,好靈的地,又有精怪竄進來啦!

方生腳步一轉,徐徐蹭向倚紅門口,扣扣扣扣敲起來門。

『誰呀!』裡頭傳出倚紅嗲聲。

『老先生,是方生呀!』方生壓低聲音,暗道。

『那還不快滾進來!』

方生才剛推開門呢,倚紅就急急把他拉入室。

『娘的,方生你這糊牢不牢固呀!怎麼才剛糊上呢,就滴了滿地。』倚紅急著道。

赤身露體的女人糊了滿身黏答答白糊,看上去是有些古怪。

方生看在眼,思忖了半晌。

『老先生要不先脫下來罷!要不這要糊到什麼年歲......』方生說道。

『也是也是,吹了風乾得快。』倚紅忙忙的把人皮脫掉,赫見條矮敦敦肉呼呼的紅狐狸。

『唐老先生。』方生叫了聲,眼光沒離開過那條狐狸。

『噯。』狐狸也只應了聲,忙忙的將人皮鋪在榻上。

光個屁股的紅毛老狐狸,正忙著拿爪子塗漿呢!

『您這肉......長得可真好......』方生驚嘆道。『好個肉膘肥滿呀!』

『嘖!』狐狸回頭嘬了牙,『您想拿我下鍋是吧!』

『是了是了,』方生笑得合不攏嘴,『拿來做臊子肉挺好的。』

『有閒工夫嗑牙,倒不如過來幫手。』狐狸兩爪子都見不得了,直在白糊裡摸索。

『老先生您下太重手了。這是要曬到什麼年歲呀!』方生嘆了口氣,撩起袖子,『又不是在拖蛋糊......』

『您真要把我孫女兒給炸了,我就跟你沒完。』狐狸嘬著牙,舞著兩隻白爪子。

方生不作聲,炸人皮呢,說不準真是道好菜。

『不準想!』狐狸一爪子拍過來,『真要把我孫女兒炸了,咱就燉了你。』

 

 

生生沒有睡,睡不穩。

剛要睡呢,就有個什麼東西來撓撓,小爪子似的撓撓......

一次兩回還可以忍受,可整夜都這麼瞎胡鬧,夜裡不知幾次給弄醒......

夜裡折騰,白天自然不好過。

紅著眼睛剛打個盹呢,又有小爪子撓撓。

還給不給人安生了,爆著紅眼睛,腦袋也疼得厲害,這回......

說什麼都要揪出那玩意兒!

生生手裡拿著月事用布,髒麼,當然髒,可那些髒東西都怕這髒活兒的,不是麼?

於是生生睜著眼等呀等呀等的,白日等到夜黑,腦袋也開始一團糊。

再後頭,整個人就沉了......

什麼也記不得了。

躲在門縫邊,偷看了好久的光屁股狐狸,驟然有感而發,『你說,人們怎麼老以為那些髒東西可以驅妖趕鬼呀!』

蔘童也點著頭同意,『看到那些髒活兒,有喘氣的都會避一避。』

方生不以為意,『有道是三人成虎,準是開頭哪個人用了這法避了哪個妖怪。』

倚紅若有所思道,『我敢肯定逃的是隻公妖怪。』

方生點點頭,『我想也是。』

『小姐睡了。』直往裡頭瞧的蔘童趕忙打個手勢,示意他們禁聲。

『唉呀!』方生從門縫看著,一面溫笑道,『原來是隻蠻蠻。』

蔘童質疑的皺眉,『蠻蠻?什麼東西。』

方生也不應話,吟吟笑著。

狐狸撅著屁股想看個仔細,『鼠身鱉首,吠聲如犬,唉,咱可是頭回見這......』

狐狸想了想,索性把門大開,大步流星的踩進去。

蠻蠻瑟縮在生生旁,不住用爪子撓撓。

狐狸一爪子揪起那隻小獸,『嘖嘖嘖嘖嘖嘖......』

蠻蠻見被擒,忙用小爪子來撓,可撓了半天,只被那隻狐狸越提越高。

『噯,咱是同類,你就開口說話吧!』狐狸笑嘻嘻道。

『汪~~~』蠻蠻叫道。

狐狸拍來一爪子,『要死啦!這麼大聲,嫌活著膩味啦!』

『嗚......』蠻蠻低鳴著。

『不會說話是不?』狐狸歪著頭,想了想。

蠻蠻不應腔,直用小眼睛淚汪汪瞅著。

只見狐狸張大嘴,一口吞掉蠻蠻,末了拍拍肚皮,笑得花開燦爛。

腆著大肚,走到門口,還記得拍拍蔘童的頭。『要是不好好修練修煉呀!像那隻蠻蠻一樣,徒長年歲不長方術,隨便一個大的就可以吞了你。』

末了,大搖大擺的走了。

蔘童嚇得一個結實。

方生看得直搖頭,『唐老先生您這樣是帶壞孩子呢!』

蔘童抖著說,『就......就這樣吃掉了。可那蠻蠻......』支離破碎,聽不得個真切。

方生也不搭理,逕自入內端詳。摸著裡頭銅鏡,沉吟道,『小姐的壞嗜好,愛搜古玩。這蠻蠻準是跟著這山字紋鏡進來的。』

 

 

生生才剛睜眼,便覺舒暢快慰。

前些日子的鬱鬱,就這麼一掃而空。

果然呢!生生看著月事用布,別有所思想道,人家這麼說自然有他的理。

精怪都怕女子腤攢,月事用物可以破邪。

難怪那精怪不敢來擾,看來今後可以安安穩穩。

眼風兒一飄,赫,山字紋鏡怎麼破啦!

生生跳腳心痛,說不出來的椎心刺骨!

耗費了多少年歲時月,還有該死的金錢,原本預備把那鏡跟著自己落土的呀!

生生淚眼汪汪,嘴裡一個苦的,可又說不出來。

扣扣扣扣扣蔘童敲了門,就跨了進來。『姑娘,嬷嬷說您鏡子破了,給您換套新的菱花鏡。』

生生才想開口找恁,就看那菱花鏡四牡丹鈕座,鈕外麒麟天馬鳳凰鸞鳥四吉獸,心就跟著喜了。

價值雖不及山字紋鏡,看著好看便湊合湊合罷。

蔘童換好了鏡子就直往火房裡奔,嘴裡不住嚷著,『先生先生,那鏡呀......』

才剛到後院,還沒見到個人,後門便應聲被推開。

隨即踩進隻厚底大紅鞋,一步一搖,好生妖嬈。

蔘童才抬起眼,就吃了一驚。

高頭方頜,滿臉髭鬚,還長了張猴子臉。可他滿頭珠翠,粉光脂艷。

蔘童想了下,不知該叫先生好還是叫姑娘。

只得怯怯地問道,『敢問......您......該怎麼稱呼。』

他媚媚地送來個眼風,『奴家閨名山臊 ,是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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