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蛇

狐狸懶洋洋地撓撓頭頂的毛,童山濯濯,哎喲,怎麼給禿了啦?

狐狸定下心左思右想,近日有什麼破事讓他費腦筋傷精神的。

才不過彈指間,那個病殃子臉又湊過來了,蠟黃蠟黃臉上咧出個乾癟的笑容,『娘子,同為夫的回家去罷。』一邊說一邊不住匝嘴,十足十的饞相。

狐狸歪著腦袋想想,就是了,就是這個破人讓他日夜不得安寢。

老婆子似的嘴碎,不住在他耳邊叨念,耳朵直要給念得長出繭來。

初初看這破人病得歪七扭八,還以為再些時日,命就給捎上黃泉道上,怎麼如此耐活。

鎮日滴米未進也能活跳跳,軟磨硬泡就知道是要哄回家,怎麼,狐狸低下眼睛,就一紅毛凸肚大屁股老狐狸,兼且頂上無毛,還能讓人對他色心大起麼?

狐狸琢磨著,瞇縫了眼兒對上那病殃子,『我說,你這死害病的……』

病殃子一聽說叫他,連忙屁顛屁顛,湊上臉來。

狐狸潤了潤嗓子,憋足了氣道,『我瞧你前前後後上看下看就一短命相怎麼十來天不吃不喝還能喘氣轉上跑下娘你老子的到底是個麼東西呀你!』

病殃子當下就憋屈得眼底直冒水花,娘字吞吐了半晌,就是說不成句。

『還有……』狐狸瞠大眼睛,一狐爪子提起病殃子的衣領,『老子前前後後活了幾百幾千歲,上看下看就一公狐狸,娘……娘你老子的!』

病殃子登時就立馬放聲大哭,嘩啦啦的馬尿不要錢似的直流,『春花阿春花阿,我的娘子阿,你這是要逼死為夫的嘛……』

啜泣兩下,小肩膀不住抽抽,『上天下地就一春花肯愛才惜才,現下春花都不要我啦!』嗚噎半晌,直要厥過去。

狐狸瞇縫眼睛,歪著頭看了老半天,始終是琢磨不出門路,乾脆四條腿一撒,繼續懶洋洋的攤著。

那病殃子見沒戲了,湊過臉皮子來,又是一陣好說軟說,說到底還是勸他回家。

狐狸皺了皺鼻頭,不為所動,病殃子湊過來唱大戲似的,把人情義理天地良心給說了個透,最後還是總歸一句破話,『娘子阿……快些跟著為夫的回家吧!』

狐狸豎著耳朵,暴跳起來,霍出白森森的爪子,一邊陰森森磨牙,『娘你老子的……你這死害病的……我看你是日子太好過了……無事找碴是吧……』

病殃子登時嚇得全身哆嗩,閉著嘴不敢哼哼。

狐狸挑了眉,一臉滿意相,拍拍肚皮,懶洋洋倒著,哎喲,還是上頭好阿,黃泉路上多麼陰森阿。

狐狸咂咂嘴,團成個毛圈圈,慢慢吞吞睡著了。


不對勁……好像有些什麼不對勁……

狐狸慢吞吞張開眼睛,皺了皺鼻頭,四周景致依舊,可好像哪裡不對勁……

狐狸圈著手,歪著頭,琢磨一陣,倏地恍然大悟。

對啦!眼見半天時光都過去啦!整天看不見玉丫頭,哪天不是玉丫頭和那病殃子一個扯左一個扯右,拉扯半天的……怎麼……

狐狸瞇細眼睛,若有所思的打量了下,難道那病殃子耐不住……狐狸尾巴跑出來啦?

不對……玉丫頭這毛躁性子,斷無吃虧的可能,要是病殃子動他一根寒毛,還不被玉珏劈成千百片。

再者呢……

狐狸歪著頭,還沒搞懂病殃子打什麼算盤,還是那老招吧!敵不動,我不動;敵一動,我亂動。

狐狸有了主意便安心起來,摸摸肚皮,撒開步子就要去找方生祭五臟廟。

才想著呢,『小、狐、狸……』一聲嬌嗲糯軟的嗓音就吹進耳縫,狐狸頓時驚得毛痱子直冒。

定眼一看,踩隻厚底大紅鞋,一步一搖,好生妖嬈。

高頭方頜,滿臉髭鬚的猴子臉,這副尊容,不是山臊是誰呢!

狐狸立馬堆起了整臉諂媚相,眼睛鼻子嘴巴無一不寫滿了諂媚,逢迎拍馬誰不會呢,最要緊的要拍進心坎兒裡阿!

山臊看了狐狸,登時臉一皺,媚生生的眼風從狐狸頭招呼到狐狸腳,掃出一隻蓮花指,『你、你、你、你……小狐狸……你死啦?』

山臊把臉湊過去,忘了假裝小女兒家的媚態,只是很仔細地把狐狸從頭看到腳。

『小狐狸……』山臊皺著眉,很是不悅,『你怎麼死的這樣早?』

『哎呀!大人,此言差矣。』狐狸立刻笑的眼眉彎彎,一臉諂媚討好,『人呢……要死就是要死的……死的時候連個死相都沒得挑的……妖呢……』

狐狸嘬著黃板牙,猥瑣笑著,『要死都是給天譴劈死的……也還是沒得挑的……』

山臊翻了個白眼,『小狐狸,奴家可不是來跟你磨嘴皮子的……奴家是……』

『娘子阿……』一聲倉皇驚叫打斷了他們對話,狐狸皺了眉頭,看著驚惶失措拔腿而來的病殃子。

『娘子我告訴你……』病殃子人未到,尖叫聲倒先招呼來了。

山臊聞言,臉皺成個團子,冷著聲問道,『怎麼……小狐狸何時成了別人的妻眷……奴家怎麼一點兒都不知道……』

山臊一見病殃子,登時眉頭一皺,嘟圓著小嘴呢喃,『怎麼這張破臉……好像在哪兒見過……』

狐狸聞言,立刻湊過頭來,小心翼翼問道,『大人……您的意思是……』

病殃子見是山臊,瞬間慘白著臉,牙關不停的打顫,囁嚅半晌,直要找理由開脫。

山臊當下立刻恍然大悟,一巴掌把病殃子打回原形,不過是拇指粗細的龍蛇。

狐狸嘬圓了尖嘴,好一身蠻力呀!

山臊掃出兩指尖尖,提著那條龍蛇,厲聲問道,『你這小龍蛇幹什麼來的?』

那龍蛇立馬眼淚潸潸,泣不成聲,『小的不過是條沒什麼修為的龍蛇,大人請放了我罷……』

山臊粉臉一皺,沉著臉色,『你這小輩,滿嘴胡話,先是化成人來訛詐笑哥哥,下來要編造什麼來開脫……』

狐狸聽到山臊叫他笑哥哥,嚇的臉歪嘴斜,不過基於牆頭草的性質,馬上就一面倒了,『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原來是條龍蛇來著,還是條沒有修為的龍蛇阿……』

狐狸咂咂嘴,一臉饞相,『昨天剛吞了朱獳,今日又有龍蛇可吃,最近到底是交了什麼好運道阿……』

狐狸擰著龍蛇的小尾巴,笑的一臉不懷好意,『這種大小……我張張嘴就吞下去了……』

龍蛇聞言更是不住瑟瑟發抖,急忙要求救,可一見到滿頭珠翠,粉光脂艷的山臊,當下就像打蔫的白菜,知道離大去之期不遠矣。

狐狸歪著嘴,笑的一肚子壞水,狐爪子提起了小蛇就不住亂甩,呼拉拉甩著,放紙鳶似的。

方生剛拾掇停當,就尋思著要翻幾項新鮮的菜式來做。

搜括腸肚想了半晌,始終沒有個意見,就想到要去問問狐狸的意思。

才剛出院子沒多久,就看到一狐一山臊抓了條小蛇逗得歡天喜地。

暖烘烘的人間煙火,方生笑著。

溫暖蒸騰,滾燙熱辣的人間煙火。

方生心滿意足地嘆了口氣,這正是他捨棄正道索追求的,在平凡不過的人間煙火。


蜃是一種類似龍蛇形的動物,《古今圖書集 成禽蟲典》引《埤雅》云:「蜃形如蛇而大,一日狀似螭龍(中國神話裏的動物,似龍而無角,體色黃),有耳,有角,背鬣作紅色,噓氣成樓臺,望之丹碧,隱然如在煙霧,高鳥倦飛,就之以息,喜且至,氣輒吸之而下,今俗謂之蜃樓,將雨即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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